布言布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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歆羡

自然河流:

如鲠在喉。哑口无言。








有那么一个瞬间,宇智波佐助想到了去死。


他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正站在家的玄关,他的哥哥在前面脱鞋子,哥哥的手里握着T大的录取通知书,一点也不激动地接受着家人们的赞美,还很温柔地回头看了眼佐助说:“佐助也要努力啊。”因为哥哥的温柔话语,家里的其他人都看向了佐助,附和道:“对啊,佐助也要努力啊。要一直都是第一名,这才是我们宇智波主家的孩子。”


书包瞬间变得极为沉重,因为这次考试是第三名。


家人们面色亲切,轻声细语问一句:“啊,佐助这次考试考得怎么样啊?”


只是和第一名差了3分而已。只是数学考卷上的一个步骤而已。佐助杵在玄关,无言以对。


见佐助没说话,站在不远处的妈妈说:“分家的孩子只考了第三名呢。不管怎么样,佐助都应该比他好吧?”


佐助几乎凝固,因为自己和对方在年段里是并列第三。全然无法说出口,不是第一名不是一骑绝尘就无法说出口。第二名第三名和第一百名、第三百名没有任何区别,不是第一名就没有意义,人们只会记住最好的那一个。


“据说T大的新生欢迎会,已经决定让哥哥去发言了哦,佐助作为弟弟也不能输啊。”母亲像是发现了佐助沉默背后的意义,自然地转变了话题。母亲说话总是很温柔,语气又亲切,远远看去,真是优雅的豪门太太。


佐助的视线注视着母亲头上的发簪,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发簪,上面镶3克拉钻石,一旁嵌各种碎钻不可计数。佐助知道了,母亲赌赢了。母亲在佐助兄长参加升学考试前和分家的夫人打赌,母亲赌兄长会在能力测验里考满分。


“这个发簪很好看,很配你,妈妈。”佐助攥着自己的书包带,说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。


 


考试结束后,在渐渐变得烫人的天气里,迎来了暑假。但是佐助并没有什么假期的概念,他每日六点起床洗漱,出门晨跑,跑完回家用毕早餐便开始念书学习。学到10点左右出房间放松,那时佐助的兄长才会起床,懒散地从卧室里出来,慢而优雅地用过早餐,而后坐在窗边看书。


兄长说:“佐助不要绷地这么紧,可以放松一些。”


佐助的回答是把自己书房的门狠狠地甩上。


 


暑假的作业早就做完了。对于佐助来说太过简单的题,他觉得连思考的价值都没有。然而就是同样如此简单的考卷,依然和第一名少了三分。兄长上学的时候仿佛不存在这个问题,佐助的记忆里没有兄长失手的例子,完美对兄长来说是个祝福,对佐助而言却是不择不扣的诅咒。


有时候,夜深人静,佐助会想,大概这就是他的命吧,一个再平庸也不过的普通人,用了120%的努力,却依然到不了巅峰。可是他大部分的时候还是不那么认命。他有时也在网上找一找名校校训,在笔记本的角落摘抄励志格言。


他安慰自己,想象自己是一把刀剑,注定要被淬炼和磨砺。


 


不管如何,还是学生的佐助对未来没有更深刻的看法。他也不认为自己的人生会有什么太大的变数。虽然超不过兄长,他也是宇智波主家的少爷,虽然超不过兄长,他的成绩也够他上世界一流的名校。大概在别人眼里,他的生活简直是完美,只要他自己知道,他每天过着多么枯燥无味的生活。年幼的时候还有些孩子约他玩耍,他从来都是拒绝的。他从自家漂亮的木窗里侧看出去,冷淡地回答一句:“我跟你们不一样,我要念书。”他的这种傲慢毫无疑问让他失去了每一个伙伴。


有的孩子性子直率,大声回一句:“宇智波家的少爷就是喜欢读书。”


佐助没有多喜欢读书,要认真说起来,可能还是恨着读书这件事情。他没有从那些书本和习题里获得什么快乐,解开试卷最后的大题也给不了他多少成就感。他就像走在一条荆棘的路上,他发疯地向前跑,跑了这么多年,却依然搞不明白什么东西在背后追他。


 


佐助这么多年没什么朋友,树敌也多,但是大部分讨厌他的人都是在背后说说他,胆敢当面指着佐助鼻子骂,敢扯着佐助领子,一拳砸在佐助脸上的几乎没有。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做。那个人是佐助的同班同学,前后桌的那种关系。对方一头金发、蓝色眼睛,却是土生土长的日本人。最讽刺的事情莫过于,佐助的初吻就是献给了这个家伙,这大概是佐助人生平稳轨迹里最出格的一个弯,他感到自己这辈子都不想提起这件事。


虽然对这个“夺走”初吻的家伙没什么好感,可是他心里却隐隐记着对方的硬气。敢和宇智波家叫板的人实在不多,别说学生,甚至连老师、校长都不敢。可是在欣赏硬气的同时,佐助又有点坏心,他又想看这坚硬被折断到底会是怎么样的光景。


但更多的时间,佐助不会去思考这些无聊的事情。他又那么多事要做,他的路那么明晰,虽然路上似乎除了玻璃碎片就是荆棘。


 


 


“佐助!借我钱吧!”宇智波佐助被同班同学拦住了。


夏天的蝉鸣此起彼伏,日光照射在同学的金发上,荡漾着太过刺眼的光泽。气温很高,整个背早就被汗湿了,纯棉的T恤贴在后背上。佐助心里冷漠地很,却又觉得十分讽刺,淡淡地回复道:“我以为你是难得不爱我钱的人呢,鸣人。”


在佐助面前90度鞠躬的,一头金发的——旋涡鸣人,此刻只是越发把头颅低下去,仿佛要贴向滚烫的地面。


“前几天和我吵架的气势到哪里去了呀。真该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呢。”像是得了趣味,佐助一点也不在乎此刻的日光热辣,他嘲讽着面前的这个男生。


鸣人依然保持着鞠躬的姿势,说话的声音不小,语气里却带上了一点哀求:“真的只要50万……”


佐助虽不知道鸣人的家庭环境,却也能明白他的捉襟见肘,贫穷是无法掩饰的。平日里上课,老师要求买点参考书或者是买念英语用的复读笔之类的,鸣人从来都买不起。老师问起来,鸣人就会说自己念书不好,买了也是浪费钱云云。鸣人说话时语调嬉笑,班上学生也哄笑起来,老师也无可奈何。但是佐助是明白的,鸣人是真的贫穷。


50万对其他的学生来说,约莫真是天文数字了,毕竟对于大部分的学生来说,学校门口文具店一支20元的水笔就够他们心疼一个月了。但是对于佐助而言,那只是他名下银行卡余额上最后的几个零头。这样的钱鸣人一时半会拿不出来在情理之中,别说50万,鸣人连20元的水笔都买不起。


恶意的浮起仅仅只是一念之间,事后佐助自己想来,都觉得自己掉份,可是在那个当下,佐助的恶念在心里蹿过,接近于某种无法阻止的快感。


“你要50万,可以啊。但是我有一个要求……”


像是要逗着鸣人玩一样,佐助连说话的语速都变得很慢,鸣人果然抬起头来,蓝色的眼睛里有渴望。


“我的要求很简单。你要退学。”


那双蓝色眼睛里的渴望瞬间就熄灭了。


佐助竟然有丝得意,笑了起来。佐助家富裕至极,他却对贫穷有着一种近乎直觉般的认知。虽然鸣人不是一块读书的料,可是往往越是穷困的家庭就越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文化,能改变这种命运。


“我可以打工还你。”


“学校不允许学生打工,即使你可以打工,做兼职一个小时才能赚多少钱?所以才需要你退学做全职。”


各种情感在鸣人蓝色的眸子里冲撞动荡,但是很快鸣人就做了决定,说:“好!”


这种爽快和干脆,让佐助感到不舒服。他感到自己似乎有点后悔,可是话已经说出去了,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收回。


他和鸣人一起去了临近的自助取款机里取了钱。小小一沓钱在交给鸣人的时候掉在了地上。


佐助不是故意的,鸣人也没说什么,速度飞快地蹲在地上捡起来,像是怕来阵风就会把万元面值的钞票刮掉一张。佐助想弯下腰去帮忙,然而他的腿像被人固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。他只能站在那里看鸣人裤子上一个不算太显眼的,缝得特别得体的补丁。


 


暑假放到了一半,学校组织返校上几天课。同学们一边抱怨着回到课堂,另一边又激动于与朋友们相见。平时佐助上课总是认真,这次却难得分心了,因为鸣人没有来。坐在后桌那个总是上课睡觉一头金发的家伙一整天都没有来。


难道是卷了钱跑了吗?就为了50万?漫不经心地想着,这些想法不时不时浮现在脑海里。


第一天假期上课便上到了很晚,放学之时天都已经渐黑了,远远的天幕边挂着几朵鱼鳞云,更远一点的地方天空呈现出暗橙与亮紫的混合色。晚风刮起,风里还有点燥意,风中却有不知名的花香,香味浓郁。


佐助慢慢地收拾文具,他不急着回家,他甚至都想在离学校不远的小河边坐坐。


“喂!你听说了吗,鸣人退学了。”


窗外吹进了香气逼人的晚风,也把这句话吹进了佐助的耳中。这句话的音量很低,语气还有些神秘,简直就像是在梦呓。


佐助没有真想让鸣人退学。这仅仅只是他当时不知从何而起的一丝恶念,他也不认为鸣人会真退学。有些亲戚也向佐助借钱,那些亲戚死皮赖脸到最后,佐助也懒得再让他们还钱。这种事佐助见多了,就觉得所有人都会这么干。


突然知道这件事,佐助感觉自己像被人迎面重重地扇了一个耳光一样,他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。


“据说是那个吧,要给养母办个葬礼。”


这大概是第二个辛辣异常的耳光了吧。佐助都觉得自己被“啪”地一声打到耳鸣,耳中嗡嗡作响,心脏如被手拉扯跌落,而身体则在无尽深渊。


他忍不住抬头,问了说话的那两个同学:“你们知道鸣人现在再哪里吗?”


被佐助询问的同学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,“听,听说是晚上去工地打工了。”


佐助很清楚的记得鸣人的身材,虽然称不上是瘦骨嶙峋,却也显得消瘦。现在正是男生长身体的年纪,肌肉被成长的身体拉扯地很薄,皮肤之下能隐约看见骨骼的痕迹。佐助没法想象这样的身躯去从事太过沉重的体力活,而且还是在夜里。


他甚至不可自制地、神经质地、幻想了鸣人踏步不慎从高处掉落的画面,画面的最下方是不可计数的矛尖,它们捅穿鸣人的胸膛,就像轻轻戳破一张纸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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